之后,唐晓翼与庄易茗的关系迅速回复到“普通同学”的层面。
他依然每天如往常一般,和妹妹一起上学,兄妹俩轮换着骑车,这周唐晓翼,下周就轮到唐欣。极少数时候,他们可能在上学途中偶遇易茗。她依旧总和苏祯待在一起,有时倚着机车抽烟,有时二人将手腕比在一起,讨论着什么。
再过不久,庄易茗便和苏祯一块儿去纹了“闺蜜纹身”,将她们的手腕拼作一起,便是一整株烈烈盛开的忍冬花。不过为什么是忍冬?唐晓翼没问过,她们也不见得会主动向他解释。他安静地度过他的高叁,上学期倏忽掠过,大年初六,高叁生返校上课。
这一学期,庄易茗和苏祯却都没有来学校。
身畔和身后皆空出一个座位,倒令唐晓翼显得鹤立鸡群起来。他心知她们必然出了什么事,却也无从得知具体细节,只能强压下不安,专注于手头的题目。但放学后,唐晓翼还是忍不住点开微信,在易茗的聊天框里敲下一行字,指尖悬在发送键上,迟迟没能按下去。
他转而点按她的头像,进入朋友圈。意料之中的什么也没有。唐晓翼又去看苏祯的朋友圈,却见她在除夕那天晚上,发了一个视频。视频最长十秒钟,内容是放烟花,进度条过半,屏幕里忽然一左一右地分别伸出两只手来,将手中燃烧闪烁的仙女棒比在了一起。
那两只手分属不同的人。因为它们拼在一起,手臂上的纹身正好能开出一树忍冬。
那条视频在唐晓翼的屏幕中,不断地循环播放,直到他自觉终于看够,方退出了苏祯的朋友圈。他已无话好问,知晓她们大概已经踏上了她们选择的那条道路,而他也没有权利、没有立场,对此发表任何看法。
之后的日子,便在高考倒计时的流逝中飞快地过去。期间曾有警察来过教室,将易茗和苏祯的课桌搬空,老师与同学皆默契地保持沉默,既不多问,也不讨论。大家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表面安宁,只祈祷这些波澜不会影响到自己的人生。此后,又有几名同学悄然抽身,从班级里消失。然后,就到高考了。
唐晓翼原本不必参加高考,但毕竟认真学了一年,他想用这场考试给他的高叁画上一个句点,于是他还是去了。整整两天,考完四堂考试,最后一堂考试的收卷铃打响,他走出教室,看到班主任在教学楼下的院子里举着大旗,呼喊同学集合,去拍毕业照。
全班到齐,班长清点人数,确认无误后,一行人便前往翰城一中的地标性建筑——中央广场拍照。班主任走在一旁,自言自语似的:“可惜还是少了几个人。”落在唐晓翼耳中,他不动声色地掀了掀眼皮,而后便看见了,已等在中央广场的庄易茗和苏祯。
时隔几个月,再次见到她们,唐晓翼却只觉恍如隔世。易茗似是瘦了点,苏祯却胖了,二人原本正挽着手在说话,见同学们走来,便极自然地汇入了群体中。班主任的惊大过喜:“你俩怎么来了?”苏祯就笑嘻嘻地扮个鬼脸:“老班你就别管这些啦,拍照拍照!”
在中央广场,全班同学按照性别与身高,排成高低错落的四排,由班主任掌镜,拍下一张毕业照。随后,班主任将合照发在了班群中,同学们原地解散,关系要好的约着去吃饭,其他人便各回各家。唐晓翼独自推着自行车出了校门,刚要跨上自行车,便见一辆机车在街边停下,易茗摘下头盔看着他。
她做口型:拜拜。然后,在夕阳的余晖里,易茗忽而粲然一笑,将一口白牙展示得彻彻底底。她大声喊出来:“拜拜!”
他的手,不自觉握紧了车把。张口的瞬间,唐晓翼觉察到自己声带尤为生涩,恍似许久不曾拉响的弦。可他还是笑着说:“再见。”
庄易茗重新戴上头盔,机车一溜烟便跑没了影,留下唐晓翼一人,仍站在一中校门下,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兀自出神。
关于庄应生一干人的处理,在几个月后方才公布。
由中央督察组亲自操刀,将扎根于翰城的庄应生一脉尽数拔除,依照参与犯罪的严重程度,一一判刑入狱。一时翰城人人自危,百姓交口讨论,究竟是谁促成了这次的大清洗,将深埋于翰城权贵阶层的污秽大白于天下。
看到这则新闻时,唐晓翼已坐在了候机厅里。他即将启程前往纽克市,奔赴向他的大学。这条新闻在他手机屏幕里浮了片刻,便如一枚气泡般倏然破裂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而他还一直盯着屏幕,许久之后,才慢慢地弯了弯唇角。
如果这便是结局,那好像也不错。
再过数年,唐晓翼已长成足够游刃有余的大人,通过多年的研究,在学术圈取得了一定地位。他时常被邀请去参加学校讲座、读书会、观影会等活动,因为学生们都知道,唐教授长相帅气、说话风趣、学识渊博,最适合活跃气氛,兼传播知识。
他也渐渐习惯了在讲台上侃侃而谈,迎来全场掌声与喝彩。这已成为了他人生的一部分。在学校工作之外,唐晓翼的生活同样精彩。假期里,他常外出探险,同伙伴们一齐攀岩、潜水,驱车奔向无人禁区,或受邀前往新近挖掘的古